21
Mar
2011
行走在消逝中-探访楠溪江中游古村落
2011.03.18发布·6.5W阅读
王小米

王小米是一只流浪猫

目的地

楠溪江

出行时间·天数

-

人均费用(人民币)

-

从永嘉山水中回来了。那个山水诗画的梦也碎了。自从凤凰逐梦回来，又去迷失了鼓浪屿，放浪劲儿不够，阳朔一行且再议，于是心心念念要去走读楠溪江好几年。终于，买了一张59块钱的机票，带着我的兔子和牌子，还有一本不是Air夫妇《走读楠溪江》的书，我到底是要去还愿了。
然而，我竟然没有去大小箬岩看奇石赏飞瀑，也没有在狮子岩下的江水里乘一叶载不动春愁的蚱蜢舟漂流，甚至没和夜晚丽水街的那一堆长枪短炮凑个趣。。。我出乎自己意料的，认认真真在楠溪江树状流域的中游，在那二百多座的单姓血缘村落里，挑选了五个，勤勤勉勉的在时间和体力的最大允许内，去走，去读，去记录。
很沉重，第一次，旅行给了我这样的感受。一路行来，心情是复杂的。当轮渡离了温州，跨过浑黄的瓯江，从瓯北码头上了岸，换上进入永嘉县的中巴，我一直翘首期待以前众多游记中描述的，峰回路转，一湾碧水忽然就出现在你的眼前：楠溪江！可是呢，脏兮兮的中巴行驶过尘土飞扬的闹市，一直沿着一条泥泞到几乎凝固的河流向北飞驰，我不停地说服自己，这不是楠溪江，不会的，这不会是楠溪江，这分明是《千与千寻》里那条变成了腐烂神的河啊。但是，最终我不再骗自己，是的，楠溪江的下游，就这样残酷的拉开我旅途的序幕。
我沿着楠溪江溯流而上，一直走到楠溪江的源头，江水也慢慢的变得清澈和碧绿——那也还是可以称赞为美景的，如果你忽视水面偶尔漂着的浮油还有河岸堆积的生活垃圾的话。是的，污染，和我5年前去大别山区支教时的感受别无二致，我们赖以生存的山水源头就这样被毁了，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悲哀的是，他们不觉得这悲哀。真的要等到没了，才知道什么是没了么？
同样没了的，是散落在楠溪江畔的那些古村落。我真想去同济、去清华建筑系、去北大历史系，去冲着那些还在图书馆和教室里皓首穷经的夫子们大喊，把他们都喊醒了，你们快来看这样美妙的民居啊，快来读这还生活着的历史啊！这乡野间有着多么生动和鲜活的教材，你们为什么不在故纸堆里抬起头、睁开眼，亲自来看一看？走了五个村落：岩头，芙蓉，林坑，东皋，蓬溪。我遗憾还有那么多曼妙的村落不能一一探访；我更遗憾这些从晚唐、南宋、元代一点点形成的村落，这些记载着完整和丰富中国乡土文化民俗、建筑艺术、风水宗族等等等等历史的村落，就这样一点点消融在历史里。没有人去保护，或者保护不得力不得法，就像非物质文化遗产无法传承，或者传承中变了味，都是让人又无奈又难过。
就这样不知所措的走了一遭。不知道自己要看什么，因为可看的太多，不想看见的也太多；不知道自己要拍什么，有时候面对一栋岌岌可危的老宅，我按下快门，也只是为了给它拍一张遗像，而我对它的哀悼，是没处放的。鲁迅先生说，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你看，这就是悲剧。我已经亲见这悲剧了，我还要不要把你也喊醒了一起看这悲哀？
我不知道，我也只在能此扼腕叹息。然后呢，也许，我还可以透过我的镜头，取景，调焦，然后定格一张尽可能美好的图片，然后把它展现给你，让你觉得也许这一切还值得去珍惜——这是我能做的，也是我乐于做的。于是，让我来看图说话，我们一起，去走读楠溪江中游古村落。







芙蓉村
一直觉得随随便便把一个还有着大量居民的古村/古城圈（读juan）起来收门票是件很搞笑的事情，偏生很多地方就是这么的有幽默感，此时芙蓉村，门票20！不过我大大方方的走到芙蓉山下，去年秋天收割过的田野展现给我的是大地母亲多么包容的胸怀啊~于是我转头大大方方的进了村，门票？门都没有！








晨曦和炊烟笼起飘渺的雾，树下要去洗衣的老妇和欢跳的黄狗顷刻让我觉得这场景空间上那么近，时间上那么远。。。








啊，这就是传说中的“晨兴理荒无，带月荷锄归”的生活吧。。。








柴草丰足，是庄家人衡量生活质量的标准，质朴又踏实。








竹枝矮墙，炊烟飘散，院落里做着早饭也好，读着诗书也好。







也许是挂面，也许是大名鼎鼎的温州粉干，未品尝，不做深究。








石子路，高围墙，还搭配着点儿鸡犬相闻的小美好。








我心底刚赞叹完老人家还有赏花情趣真是难得，下一秒老奶奶纵身跳起折下一枝茶花，然后回头瞪了一眼已石化了的我，理直气壮的走开了。。。








我心有余悸的为劫后余生的茶花拍照默哀。








继续默哀。。。








话说后院种茶花的那家是大户，绕屋一周，细节上很容易就能看出当年的繁华。








这栋屋子，依然有人居住。可我在想，下一回去，还能不能见到它。。。








坍倒的院墙后面已盖起了新楼，丑怪是丑怪了点儿，但就这样吧，不然你让村民们住哪？








这个灯笼提醒了我，其实我的初衷是为了那一江碧水来的。。。








芙蓉池中芙蓉亭








芙蓉亭至今依然是芙蓉村村民们聚集的中心，老人们晒太阳，妇女们汲水洗涤，说说笑笑，欢乐祥和。







一个老爷爷很好心的给兔仔让了个位置晒太阳~








芙蓉池中倒影的，是芙蓉书院。牛角挂书，耕读传家，芙蓉村充满着诗书礼仪的气息。








曲径通幽处，修篁掩映下的书屋是我理想中的读书环境。








大妈特别一脸大义凛然的问我，白菜也拍？








永嘉特色的鹅兜，和书圣王羲之有关，原以为楠溪江流域家家可见，不幸的是最后只在芙蓉村得以见其真容。








这个要拍下来纪念下，好歹是我本家的荣光~








原来老祖宗的千古流芳是用来保佑我今天不要被隔壁小三子砍球的，真好呀~








岩头

从村口的康乐亭一转，进了村，就看见猫叔不屑的眼神：唉，又来一个游客，吵我晒太阳的清梦~







丽水湖畔，早春的萌动，以及，邻里八卦的蠢蠢欲动~








丽水街，我想念的，不是大红灯笼高高挂的商业街，而是贩夫走卒可以免费更换的草鞋，是无偿提供的柴灶开水，是“茶待多情客，饭留有义人”的仁厚质朴，是那份问饥问渴的温暖乡情。。。








整洁的村舍总让我回到宫崎骏笔下最干净的乡间田园。








古戏台，戏台上晒着咸白菜和腌萝卜，在这样早春日丽的好天气里晒出的小菜，滋味该是不错吧？








今年最初的新绿，是希望。








啊，我也饿了呀~








除了这座天主堂，岩头村还有一座更恢弘的基督教堂，当我爬上村西端汤山俯瞰全村时，天主堂的尖尖和基督教堂的圆形穹顶让这个中国山乡小村顷刻间有了佛罗伦萨的气质。








村中心的苏式店面，我对着书上的地图和照片，才没在错综的街巷间错失她。十年多前的图片上还有美人靠，现在只留下一排空洞的伤痕了。








在汤山上的文峰塔下俯瞰水亭祠，都是在原址上新建的古迹，华丽丽的景点却一点味道都没有。








丽水湖，春江水暖鸭先知，而饿了一早上的我，面对一池烤鸭，肚子那么不厚道的“咕~”了一声。








岩头村有着楠溪江中流村落中最为复杂也最为巧妙的水系工程，并且在过去，为了保护水质的洁净，村子里有宗族规定：定期清理沟渠；日出之前不许在沟里洗衣；渠内不许放鹅鸭；不许洗沾有粪便的衣物。。。。即便现如今那淙淙水流已不复纯净，但这些沟渠至今仍为村中的居民生活提供便利。













我真是饿了，面对着晶莹剔透的红薯粉饺子简直毫无抵抗力。。。








当地十分有名的麦饼，有着让人望而生畏的体积和一肚子同样让人望而生畏的肥肉块子！买了一块当做干粮，卖饼的阿姨说我帮你切开啦，不切你没法儿啃呐~









PS：传说中丽水街天黑前门票15块。有么有么？我来来回回窜了三趟，连卖票的人都木有看见那~
林坑

选择林坑，真是颇费了点心神。主要是林坑相对较远，已到了黄南乡，几乎出了永嘉界了；再则林坑与其它村落间距较大，不能够一顺路走好几个村子。那么来林坑，真的是为了林坑而林坑了。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夜宿林坑。就算，是为了那一直萦萦绕绕在我心间暧暧远人村的幻象吧。
于是我从岩头搭了一辆中巴就一路颠簸着北上了。还好，虽然交通不便，也不是想象中那么不便。不到两个小时，嘿，迎着最后一拨从村子里走出的旅游团，我算是走进了这人类最后的梦想家园了。
怎么说呢，我觉得林坑能保留下来是好的，即使，翻新的房舍墙壁洁白的有些耀眼；即使，几乎成了一个大农家乐的村子里妇孺老幼的笑脸也少了几分质朴；即使，唉，老生常谈的，这个位于楠溪江最源头的村落还是毫不留情的让潺潺溪水流过了塑料袋、农业垃圾、生活垃圾再一路唱着歌儿朝下游奔去和浑黄的瓯江汇合去鸟~而我最遗憾的，是村长家后院那棵优生的好葫芦哪里去啦？！

林坑村口，赵群力纪念馆。







偶与兔仔下榻在一栋木结构老宅的二层，干净出乎想象，上楼先换鞋，窗外屋檐下挂着燕子窝，听得见潺潺溪水流过屋前。。。而这样的屋子住一夜，耗资RMB25元！是的，25元！！！








安顿完毕我沿着村后的山径一路上行，开始溯源楠溪江。看到这一块水中卧石，我忽然想，刚才的那个旅行团的导游会不会忽悠说，这是一个金蟾，相传。。。balabalabala。。。傻死了~








楠溪江啤酒就这样倾泻而出。








而我一如既往没有出息的开始大喊，好多金子呀，快来捡啊~~~（为嘛这个白痴的游戏我百玩儿不厌涅。。。）








耶！三叠泉~楠溪江版滴。








哇~武侠小说里这样修篁山涧边的亭子里一定有一位身怀绝技的高手等着我去拜师学得传世武功！我P颠儿P颠儿奔到亭子里，一个大妈在淡定的扎扫帚。。。








林坑让我想起了当年徒步徽杭古道时忘记了名称的小村落，只记得网友描述那个村落时说，宛若走进仙剑奇侠传中某个安静的世外村庄。嗯，这样的竹林，这样的木桥，这样的山石堆砌的屋舍。。。


















京都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木房子？房子前种着春梅秋枫？













明显觉得比翼双飞远不如比翼双睡，尤其是晒着太阳懒懒的春日午后啊~PS：她们很美味。。。








农业社会最淳朴的新年愿望：开门红！








小竹椅！小时候最喜欢的了，坐在上面依依呀呀的摇来摇去好开心~








春在房头荠菜花~








住在这样房子里应该很有安全感吧？这样坚实的墙基。








第二天在岩头镇的集市上就看到了卖这样金灿灿的柚子。








哎呦，我的青葱岁月呀~








我告诉你，这才是我梦想中的家园。。。腊肉啊~~~~








这样的台阶怎么又让我想起了凤凰的黄丝桥古城了呢，我联想系的么~








我爬到村后的山上，坐下来静静看着夕阳要洒满整个山村，闭上眼，像宫崎骏笔下的那只狸子，变个魔法，那逝去的家园，那绿树田野，鸡犬相闻，安静平和乡村景象，一点点的又回到了我眼前。













再回客栈的时候，觉得这样的门里应该走出个慈眉善目的欧巴桑才对吧~








只是我们的老板娘倚着美人靠却一点儿美人的腔调都木有~








和兔仔一起看书喝茶打发时间，我又在想就这样死在这里也不错了。。。








总算是应了依依墟里烟的那个景了吧~








第二天早上被公鸡打鸣叫醒了后，窝在床上趴着窗口望了一眼，又是晴朗的一天哦~








趁着大喇叭还没有吵醒整个村庄的宁静，在新一轮的旅行团发起猛攻之前，我带着兔仔成功的撤离~








东皋

楠溪江是树状水系，干流居中，叫大楠溪，西侧小楠溪和东侧珍洗为两大支流，而东皋和蓬溪位于的鹤盛溪，只是楠溪江的一个小支流，所以，水质相对还不错。








鸭~鸭~鸭~








总归，哪里都逃不掉的建设，全民大建设的中国啊~








进入东皋村，要经过鹤盛溪上全长121米，211步的矴步。矴步又叫水明梁，一步一块为母矴，隔六七步，母矴旁附一块子矴。乡民习惯，矴步上，男让女，长让幼，空手让挑担，轻担让重担。于是我很乖的让到了一边。。。








和许多乡村一样，遗迹处处可见。








偶然路过的院落和院落里的老手艺：竹编。








曾经东皋蓬溪有很多这样典型的村舍，但是未被开发为景点的它们自然更忽略对传统住宅的保护，于是老宅坍塌的坍塌，损毁的损毁，在废墟和遗址间，怪模怪样的穿插了许多新建的水泥楼房。唉，水泥墙哪里能涂抹出质感，你看这石墙砌得多美的~








楠溪江流域的建筑亲切明朗，外向型的院落体现着居民的开放性。用蛮石垒筑的围墙高只及胸，墙头放花种葱长青草，院内墙外的人们隔着花草聊天。来，兔仔也来凑个热闹~








牌牌也不甘寂寞露个脸~







从东皋村出来沿鹤盛溪一路向蓬溪村徒步而去，沿途澄碧浓蓝夹路回，还有偶遇的小屋，这疲惫的旅途还是有那么一些些的美好滴~







蓬溪

进蓬溪村之前，先拜了下路边土祠的无名小神。很有意思的是，楠溪江流域绝少真正的佛寺道观，常见的都是“淫祠”，供奉着各种各司其职有求必应的神灵。《野庙碑记》中有生动的描述：“瓯越间好事鬼，山椒水浜多淫祠。其庙貌雄而毅、黝而硕者则曰将军，有温而厚、晰而少者则曰某郎，有媪而尊严者则曰姥，有容而艳者则曰姑。。。”这些来历不明的神灵们往往是因村夫村妇突发灵异而被供奉起来，人们于是不明不白的磕了几百年的头，只为了满足心里这样或那样的愿望。







这是蓬溪村口的关公庙，而这小小的庙里除了关帝爷爷，还供着土地菩萨、济公活佛、陈十四娘娘、杨府圣王、石压娘子、毛氏夫人、刘一、刘二、衰四、衰五。。。甚至还有齐天大圣孙悟空呐~众神济济一堂，好不热闹~








老爷爷收工回家吃饭啦~而这个连饭店都没有的村子，让我只能一边走一边啃着在岩头买的那个干巴巴的麦饼。。。








喜欢这样的寻常巷陌，屋舍残垣：






















奶奶们唠着家常，挑选着种子，春播就在眼前啦~








我捧着书，对着地图走进了这个院子，午后，男孩和老狗都在懒洋洋的打着盹儿。我在进门右手边的墙上发现石灰剥落后，毛主席语录下竟然是一张中国全图，而那张图上的外蒙古还属于中国呐~这是怎样的文物哦！于是很好奇的叫醒男孩儿问他这个院子的来历，被吵醒滴小盆友心情很差的说不知道。又找了几个村民询问，只告诉这里曾经是祠堂，至于是不是我要找的谢氏宗祠存著堂，没人能给我个答案。而之后寻访的谢汉云宅，近云山舍几乎落得了同样下场。







春天~






春天！








从蓬溪村出来，本计划去谢氏村落的主祠所在鹤阳村，但实在走不动鸟~于是和兔仔一起在鹤盛溪的石滩上晒着太阳，天气好暖。而村里淘气的孩童已经迫不及待的跳进溪水中快乐的嬉起水来。。。








村外的田地，再晚半个月来，金灿灿的油菜花应该就开的盛了。













哎呀，好温情呀~小羊咩乖死了，要不是她妈妈老提防的瞪着我，我就要去把羊宝宝抱回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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