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Colmar向东十几公里,再次跨过莱茵河就又进入了德国巴登符腾堡州的地面。说实话,当时一从法国回到德国,心情很是轻松惬意,不像现在已经有些了解和理解法国人了。有人可能会说忘本啊,德国又不是你的祖国。人活于世,如无祖国,则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相比较来说,世人的此种感受可能都不如犹太复国主义者们和巴勒斯坦人心中来得深切,哪怕是生活中无时无刻不存在着爆炸、枪击和血肉模糊。
我很爱我的祖国,尽管我们生长的每个年代都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我仍然很享受在这里的生活,也许是因为我别无选择。其实哪怕将来出国定居,也一定会身在曹营心在汉。谁能够抛弃自己的母亲呢?人在生命进程中可以进行各种选择,但不可能选择自己的出生。
在两座山脉之间的小平原上,莱茵河平静地流着,河面上的桥也不宽,只能允许两辆车交错而行。从山脚看去黑森林的景色是美丽的,但弗莱堡如何呢?在高速公路的一个出口,我们拐了个弯进入了城市。
贸然而来,真的此前对于弗莱堡的了解不多,只知道它离瑞士和法国都很近位于黑森林地区是一所大学城、有一支德甲的中下游球队。原计划中没有前往的打算,因为行程变动倒是有了意外的收获。我与林语堂先生对生活的看法并不完全相同,然而对于旅行的认识是极为一致的。好的旅行,目的地只是个大概,时间不必苛求、住宿地不必苛求、饮食不必苛求,所遇之事不管细小琐碎、抑或是宏大精深,不管是以美好的还是以丑恶的模样,皆以各自特有的方式将其淋漓尽致地尽情展现。而你唯一要做的就是身处其中。
弗莱堡便在我没有太多的心里准备的时候出现了。
她所处丘陵地带,如果不登高,并没有大片开阔的天空,但是你的头顶总是会被湛蓝和柔软的白色交替地遮盖着。整个城市恰到好处地起伏着,又被茂密的树木是笼罩着。九点钟的街道上来往的车辆不多也不少,各个学院附近的街道上闪动着年轻人的身影,一个美女向我们的方向骑过来,太阳从她的后面照过来,她的轮廓有了晕,仿佛天使下凡般。我看了看身边真实的美女,连忙迎了上去。此美女,金发,比我略矮一点。上衣淡咖啡色,以及斜背着的书包,一点也不时尚。与我说话时她从车上下来,而不是将腿跨在车上。她的身材匀称,上身与腿的比例恰到好处。我向她询问了附近的超市的所在,准备先将备用食品补充一下。
将车停在一处街道边,悠闲地走着。碰到遛早的、采购回来的人,笑着打个招呼,继续前行。居然街角咖啡店门外的桌椅上一早就有人坐在上面悠闲地聊着,一个女人牵着一条狗走过来,一身运动装束,披在肩上的外套随意地搭着,一直在微笑着看着我们,其实目光主要是在小五的身上,那狗也随着主人的目光一直侧着头看着我们。走近了女人停下来,打个招呼,便夸小五的衣服好看。
在超市里买了些食品后返回车里,说来也怪我们也没有问路,只是随意地往前开,才过了一个路口然后经过城楼般的大门洞,居然就开到了市中心的步行街上。主要因为一直欣赏着路边的景色,前面有一辆慢慢行驶的有轨电车,我跟在它后面,便没有太注意路旁的标志。看着街景和街上的人,慢慢地路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诧异间环顾四周才突然发现周围已空无一车。是了,这样的城市,这里一定是禁行的步行街。而且我发现前方左右的小巷都不能通过。小五把座位后仰,整个人贴到了上面。我只能硬着头皮一脸尴尬地一直向前,目光也直视前方,脸一阵阵发热。到了街口连忙右转,在街巷里找到停车位将车停好,下了车连忙把帽子戴上,走到街上还不由得将帽檐向下拽了拽。
过了一阵,感觉似乎周围的目光都已经轻松多了,我也放松了下来。如此地随着“人流”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座教堂前。
教堂的东面靠着山坡,西、南、北三面的空地是个好大的集市。
西端多以卖花为主,用五颜六色来形容那些花儿是不够的,随便一个镜头里都是十几种颜色的花瓣。红色的康乃馨、黄色的矢车菊、还有红黄相间的、紫色的… … 叫不上名字的一大片,像是主人家待嫁的姑娘一般。不管是摆在架子上的还是放在地上的,都是干净的很,有的遮阳篷上还挂着用野花编成的花环。
卖新鲜水果和蔬菜的商贩也很多,农产品大部分与国内相似。草莓跟国内没看出有什么不同,味道也差不多。一种小番茄,名叫‘Cocktail tomate’(不知道能不能翻成鸡尾酒西红柿)。长在枝条的两侧,像小时候过年时端着的红红的灯笼,上下排列、左右并排。枝条嫩绿,煞是好看。尝一颗,确实有一种混合的味道。一公斤7.6欧(一斤3.8欧)。还有一种像桑椹一样的水果,有我们通常见到的两倍大小,红红的表面一层淡淡的白绒,味道淡淡的,没有那么甜。用长方形的纸盒装着,洗得干干净净,直接拿起来就可以吃。
这一点要是在国内是断不敢冒此风险的。之前有一天我路遇一对在城乡结合部常见的外地来京谋生的小商贩夫妻,听到了他们收摊后彼此间的对话:
女人对男人说:“××你可不能吃,他们加了××。”
男人问:“那×××能行吧?”
“傻冒,×××也不行,吃了要得癌的,”女人叱责到。
如今在国内的集市上水果从生产到食用,要经历很多道涉及食品安全的重要环节:生产过程中的农药、储藏过程中使用化工产品保鲜、销售过程中的污染,哪一关你不提着心吊着胆呢?因此当你购买水果的时候,应该按照“专家”的指导:首先要判断水果的颜色是否正常,必要时要用手去揉搓看是否掉色,回家清洗前要先用清水浸泡多时,再用洗涤灵清洗并冲洗,如颜色照旧,则可安心;再就是要闻一闻水果的味道是否纯正,是否有香味剂的感觉;当然有些时候我们也可以试吃一下;最后吃的时候尽量去皮。这俨然已经不是一种享受,而是防范间谍特工的必要措施。以至于今日,我们在平时和饭桌上谈论最多的就是还有什么我们可以放心吃的东西。过年过节,经常有被人编写的类似短信在大江南北的空气中飞。人们已经沦落到一日三餐充满了恐惧,还奢谈什么有更大的房子住、享受更好的教育,还奢谈什么理想呢?所以当你能够不用担心地、直接把买到的水果放到嘴里、品尝着新鲜和美味时,你似乎能感觉到水果在你的嘴中分散成小的粒,伴着唾液争先恐后地滑落到你的胃里。那种感觉是一种久违的毫无负担的纯粹和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