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春节前,好友金正堂搬入了万达边的高档住宅区別墅群里去了,与我家相距甚远,我们相互来往的次数逐渐减少。这几年,金正堂在义乌国际商贸城的饰品生意,做得极其顺畅。厂里生产的产品,构思巧夺天工,款式新颖别致,质量力求上乘,深受国内外客户的青睐,货源供不应求,生意红红火火。虽然他买别墅花去了1600多万元,但在生意场上,他依然是一位实力雄厚的商家。
2016年春节,金正堂与家人在新屋別墅中度过了一个美满幸福的春节。春节期间,他和家人一起看了几档鉴宝节目后,便对这个节目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几乎每个星期都看,久而久之,不知不觉间增长了一些古玩知识。什么将军罐、梅瓶,宣德炉、青铜器、元青瓷、宋瓷、釉里红等古玩名词和形状,什么书画作品、木雕艺术、玉器翡翠等古玩物件名称,都烂熟于胸,心里痒痒的,总想凑个机会去尝试一下。他忽然想起,义乌有个古玩收藏品市场,还从未去玩过,据说义乌收藏品市场场面宏大,生意火爆,每逢周六集市。3月12日这天正是星期六,阳光明媚,春暖花开,是个好日子。上午八点半,金正堂不慌不忙地开着车来到了义乌收藏品市场。
义乌收藏品市场,座落在义乌绣湖西路和西城路交汇处的粮油蔬菜批发市场的三楼,即现在的绣湖里商业中心的三楼。经营面积3万多平方米,拥有营业房500余间,经营户400多户,常年对外开放,设施完善,功能齐全。每逢周六,市场内另增加800余个地摊,摊主来自全国各地,收藏家也来自全国各地。金正堂登上三楼步入收藏品市场后,只见宽敞的道路两旁摆满了地摊,地摊上古玩收藏品五花八门、陈列万千。市场上游人如织,非常热闹,生意异常红火。发达的义乌经济,给义乌收藏品市场带来了一片繁荣景象。
金正堂不急于下手,而是沿着市场慢慢地转了一圈,结果发现每个摊位都有生意在做,备细观察,来回走动的大多数人的手里都拎着东西。他也在寻找目标,想尝试一下淘宝的乐趣,并且想淘到一件真宝贝。满地瓷器、满地珠宝、满地书画,满地宝贝,看得他眼花撩乱、目不暇接。他在一地摊前站了许久,正不知所措间,地摊老板笑容满面,操着福建口音温和地说:“哎,老板,我这里的宝贝有喜欢的吗?喜欢的话尽管开口。”金正堂点了点头,仔细观赏着摊位上的宝贝,最后看中了一对黄色镶花华丽精致的将军罐。地摊老板观察金正堂很久了,他见眼前此人身材高大,面容姣好,衣着光鲜,气度不凡,心想此人准是个大老板,我得抓住不让他跑掉。
金正堂问道:“老板,这将军罐怎么卖?”
地摊老板说:“老板,好品味,好眼力,这将军罐。古色古香,品质高雅,整个市场仅此一对而已。你诚心要买,我给个特惠价,6500元,怎么样?!”
“不怎么样,老板,再缓点。”
地摊老板非常客气的说:“好说,好说,6000元,你拿走。”
金正堂笑了笑,说:“这对将军罐5000元,我要了,不行,我就走人。”
地摊老板说:“5000元我亏本的,不能卖,再加点,让我保个本,怎么样?!”
金正堂办事向来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他对地摊老板说:“老板,这对将军罐是不错,我喜欢,但我出的价格也不低,你有难处那就算了,我们下次再说。”
地摊老板情知不能再加价了,这对高仿将军罐能以5000元的价格卖出去,其实他心里非常高兴,因此他见好就收。并客客气气地对金正堂说:“老板,只要你喜欢,5000元就5000元了,今天我就交你个朋友,日后好再度合作。”
“那是自然。”金正堂满心欢喜,这是他在淘宝路上斩获的第一件宝贝。交易结束后,地摊老板递给他一张名片,看过名片后,金正堂知道地摊老板姓梁,就租住在义乌收藏品市场楼上,梁老板告诉他,房间里有许多好东西,随时欢迎他前来观赏。两人就这样联系上了。金正堂手拎将军罐,脚步轻快的离开了义乌收藏品市场。他心里非常高兴,而比他更高兴的却是摆地摊的梁老板。
第二天,金正堂早早起床,赶到金华去淘宝。金华八咏老街,全长660多米,是古玩收藏品一条街,每逢星期天集市开放。这是个热闹场所,游客和古玩爱好者纷至沓来,地摊上铺满了各种各样的古玩宝贝,商店里的瓷器、珠宝、书画、青铜器:玉器翡翠等奇珍异品琳琅满目,摆放的整整齐齐,闪耀着夺目的光彩,任君选购。金正堂到达后,便沿街而去,店里店外尽情欣赏。穿过人流,看到岔道斜坡路上,也堆满了玉石瓷器类藏品。走过一个小广场,小广场上人声鼎沸,摊位老板的吆喝声,淘宝者的讨价还价声,再加上成交后老板兴高采烈地笑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把八咏老街的古玩生意推向了高潮。
金正堂好不容易挤出了闹热的小广场,继续朝前走,走到一块店面门前,发现了几柄古旧的铜镜,做工考究,工艺精湛,图案精致细腻,外观华丽典雅,气质高贵大方,其中有一柄葵花形铜镜,还有一柄图案是瑞兽葡萄镜,老板说是盛唐铜镜。其实是高仿铜镜。金正堂花了1000元钱,买下了这两柄唐代高仿铜镜。铜镜以盛唐最为发达,自然价格上要比其它时代的铜镜贵的多了,同样是铜镜,宋朝与明朝的高仿镜,只要二三百元钱一柄就够了,说是唐朝的,价格就上去了。
金正堂沿着街道走到了尽头,然后往回走,在一块书画店的门口,他发现了一幅唐伯虎的大幅山水画卷,怦然心动,觉得这是一件好东西,就仔细端详,持画人见如此,就说:“老板,这幅画是我家祖传的,唐寅好像是一个名画家,不是因为家中经济困难,我是绝不会拿出来卖的。”
金正堂问持画人:“先生,你懂画吗?你知道唐寅是哪个朝代的吗?”
持画人说:“老板,我不懂画,我是个粗人,没读过几年书,也不知道唐寅是哪个朝代的,但我知道这是我祖上留传下来的一件宝物,并且是个值钱的东西,那就够了。”
金正堂问持画人:“那么此画你打算卖多少钱?”
持画人说:“老板,我原本打算卖25000元,看你有点识货,又诚心想买,我也不多要了,一口价21000元转让给你了,怎么样?!”
金正堂说:“你等一下,我接个电话。”转个弯金正堂就给我打了个电话,把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最后他说:“大山,这幅画能买吗?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分析分析。”
我说:“正堂,这幅画不能买,我感觉这幅画是假的。一是唐伯虎的画尺寸这么大,仅以25000元转让,要是真迹的话,就是2500万也是贱价,因此它肯定是一幅假画。二是此画就在书画店门口叫卖,书画店里全是懂行的高手,要是真迹的话,还能等到现在,因此它绝对是假画无疑。”
金正堂说:“大山,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一切等我回义乌再聊,再见。”金正堂挂断电话继续往前走,刚才来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大形青铜器大鼎,现在回到此处摊位上,原先的青铜鼎已然不见,想是卖出去了。在这个摊位上,他又看到了一个精美的宣德炉,宣德炉背面写有“大明宣德年制”的字样,不管真假,看着招人喜欢,也算是一件藏品,他以150元的价格把它买了下来。在隔壁摊上,他又发现了精美的十大元帅纪念册,他以30元的价格买了下来。这时,他已心满意足,别无他求,准备打道回府。走到街道出口处时,他碰到了一对情侣,小伙子眼尖,看到了他手里的十大元帅纪念册,就向他打听在哪买的,金正堂说地摊老板就此一册被他买来了。
那小伙子说:“大哥,你这册子可以交流给我吗?”
金正堂问:“怎么个交流法。这本纪念册我也喜欢。”
小伙子说:“你多少钱买来的,我再加给你20元钱怎么样?你就忍痛割爱吧。”
金正堂看着一对情侣渴望的眼神,不忍心回绝他们,就问道:“你真的喜欢这本册子。”
“非常喜欢。”小伙子说。
金正堂说:“那好吧,我30元钱买来的,不用加了,你就给我30元钱吧。”
小伙子接过了册子,拿出了一张崭新的50元钱递给了金正堂,金正堂欲找钱给他,小伙子却拉着女朋友的手一溜烟地跑了,喊也喊不到了,只好作罢。为何这样,金正堂不能理解。后来金正堂又去了几次金华,那小伙子也是古玩收藏家,有一次在八咏老街又碰到了他俩,小伙子说:他爷爷曾在陈毅的警卫连里干过多年,与首长的感情极深。
金正堂自从认识了地摊上的梁老板之后,就隔三差五的去找梁老板淘宝,梁老板就住在义乌收藏品市场的楼上,随时可光顾,无须再等到星期六开市那天。况且,梁老板的东西,比起其它所有地摊上的东西来,更显得精致典雅,高贵大气,风华古旧,是上档次的好东西。至少,金正堂是这么认为的。其实梁老板的这些东西,确实是高仿品中的精品,梁老板自认识金正堂后,就加紧备货,优中选优,尽最大努力赢取客户满意,凭着他多年的阅历和经验,他认定金正堂是个大老板无疑。通过几次接触,进一步证实了他的观点是正确的,金正堂确实是个大老板。金正堂来了,他殷勤侍候,精心安排,处心积虑的给金正堂下套,千方百计地将金正堂引入圈套。
高仿古玩,经过胶尽脑汁的造假和仿旧,制造出古色包浆,内里暗藏古韵,且上档次,模仿的惟妙惟肖,完全可以以假乱真,不是专家根本难以分辨。于是,这些高仿瓷器、高仿青铜器、高仿玉器翡翠珠宝等,源源不断地流入到了金正堂手中,金正堂混然不知是假物,还暗自沾沾自喜呢。就这样不到一年时间,他花了将近二三十多万元巨资,买进了这些高仿古玩藏品。他把这些高仿古玩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书房里,供自己观赏玩乐。他很骄傲,因为,他书房的架子上陈列着许多著名的元明清时期的瓷器珍品,琳琅满目,光彩照人。他从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人们常说“元青花价值连城”,这不奇怪,他已拥有。“黄金有价钧无价”,“家有万贯,不如钧瓷一件”。如此珍贵的宋代钧窑瓷器他也已拥有,“雨过天晴云破处,千峰碧波翠色来”,被世人称为似玉非玉而胜玉的汝窑瓷器,他更已拥有。欣赏之下,得意之余,总是美美的沉浸在自我陶醉之中。
2016年9月份的一个上午,金正堂手里拎着十几件古董收藏品,从梁老板住处出来,准备下楼回家,途中遇到了许久未见的至交高敬才。高敬才四十来岁年纪,浓眉大眼,中等个。我们与有的智者接触,谈吐间就能看到对方脸上闪烁着智慧和正气的光芒,而高敬才就属于这种智者。高敬才搞古董收藏已有二十多年历史,对瓷器:玉器翡翠:钱币、青铜器等类项古董收藏都很有研究,知识面广,功夫扎实,经验丰富,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收藏界人才,现任义乌收藏品协会秘书长。高敬才是义乌收藏界的上层人物,在义乌收藏品市场开有营业房,代表收藏品市场的正派潮流。两人相见之下,高敬才热情邀请金正堂到他店中玩玩,金正堂欣然从命,跟着高敬才来到了他的店中。店中陈列的瓷器、玉器、铜镜等古玩藏品,与自己收藏的东西好像不太一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金正堂一时也说不清楚。高敬才看过金正堂的藏品后,肯定了这批货全是高仿假货,叫他说上几句好话退回去得了。金正堂果然将藏品退还给了梁老板,梁老板无话可说。以后几个星期,金正堂买了古玩藏品后,或店里或家中,都去找高敬才鉴定,鉴定结果都一样,都是高仿品,金正堂一鼓脑的全退还给了梁老板,梁老板很生气,对金正堂说:“你朋友在营业房里经营,地方比我高级,但他持有的古董藏品不一定有我的好,你就等着瞧吧!”高敬才力劝金正堂与梁老板断绝关系,并说:“梁老板不会有真品,他的东西就是一百件、一千件,哪怕是一万件都是假的。绝不可能有真品。”高敬才作风正派,本领高强,金正堂对这位至友佩服至极,但对他刚才所说的话却不能苟同。后来他和梁老板的交易成果,不幸被高敬才所言中。高敬才说金正堂路走歪了,他要把金正堂引上正道,金正堂跟了他一段时间后,只觉得两人的距离相差甚远,有点伤自尊。后来不知咋地,他脱离了高敬才的视线,又和梁老板混在了一起。
金正堂三番五次的邀请我去观赏指导,其实我在古玩收藏品知识方面,远不及金正堂,根本无法与他比肩,他要我去指导,是一种客气的说法。应该说他对我是比较尊重的,几乎是坦诚相见毫无保留,没有故弄玄虚的成分。我确实去了好多趟,对于他书房中的这批古玩文物,我承认我眼力不济,无法作出真伪鉴定。但我不会白去,我提出了建议:暂时中断收藏,先找个权威机构鉴定一下。金正堂采纳了我的建议,以后也是邀请我陪同他一起去郑州、上海等地作文物鉴定的。
金正堂夫人林青青,漂亮贤淑,热情好客,把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干净利落。平日里喜欢看书,喜欢唱歌,喜欢摆弄乐器,和我家小蕾是好朋友。我每去一次,她都让我劝劝金正堂別再搞收藏了,那是骗人的玩意。她虽然不懂古玩常识,但她认为经过了无数次的战争年代,尤其是经过了日本鬼子的疯狂扫荡,后又经过了无数次运动的战斗洗礼,社会上真迹古董所剰无几,可以说是基本绝迹。地摊上的古懂99.9%是高仿伪造的假货。她劝过金正堂多次,都无济于事,两人争论过无数次,谁也说服不了谁。有一天她心平气和的对金正堂说:“正堂,我们不要吵了,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认为咱家的古董都是真品吗?!要都是的话,那咱家就是义乌最大的亿万富豪了。”妻子林青青的一番话深深地刺进了金正堂的心里,心想,是啊!这么多的古董不可能全是真品,妻子说的不无道理,而大山每次来都劝我少买少买,也许他俩是对的。金正堂下定决心,先中断古董收藏,采纳大山意见,找个权威机构鉴定一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