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出门溜溜哒(7):镇安,49年后的重逢
2020.09.17发布·594阅读
巴厘海风 2国121城

自驾游,看天下,悦己乐人。一个有原则、喜欢写字的退休老记者,7年自驾游亲历,在中经网、今日头条、东方文化等平台发表自驾游记400余篇,60多万字,照片7000多幅。

目的地

镇安

出行时间·天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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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均费用(人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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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2月27日,晴,云南腾冲和顺古镇—云南龙陵镇安镇,70公里。

25日去
腾冲的路上,不经意间看到路标上有“镇安”的字样,这才想起了那块似乎熟悉又很陌生、多年来感觉非常遥远的地方,当即决定27日去瑞丽时顺路看看。

事先心里并无念想和计划,还是看见路标才想起,我为自己的薄情寡义感到内疚,因为,那里曾有我留下的青春痕迹。

时间过去快半个世纪了,脑海中对于
镇安的印象逐渐淡去,记得那是云贵高原崇山峻岭深处千千万万个普通坝子中的一个,四周山岭的树木几乎砍伐殆尽,除了大片农田和几个农舍集中的村子,坝子显得空荡荡的,一条宽不过四米、长约千米的土路穿村走田,一头是镇政府所在地的村庄,另一头是54军某团的营区。

1968年12月,一个16岁的小兵随部队来到这里,在这里军事训练、开荒种菜、深山伐木、助民劳动,大半年后,又随部队移防
昌宁。那时候年龄小不记事,也不太在意艰苦和劳累,只觉得成百上千年轻人聚集在一起,挺热闹的。对于那段历史,在个人回忆录中,还有专门的一篇《伐木原始森林》(文章附后)。

车下高速,记忆中光秃秃的群山没有了,空荡荡的坝子没有了,长长的土路也没有了,替而代之的是漫山遍野的绿色、高低错落的建筑物和人口稠密的乡镇。

五十年过去了,神州大地沧海桑田,但用现代眼光审视,今天的
镇安依然显得贫穷落后,仅沿街随意摆摊贩卖各种农副产品和日用百货的现状就说明,镇安还是一个有待发展的边陲小镇。

进入镇子我们就蒙圈了,更担心了解49年前历史的人不好寻找。

谁料去镇政府一打听,答案马上就有了,两个姑娘争先恐后地告知:“部队老营区好找呢,直直走,过十字路口前行200米,二中就是”。

车进二中,几个满脸疑惑的保安马上围上来。听完我的解释,他们顿时变得慈眉善目:“麦麦三(滇语,感叹词),从
北京开车过来看老部队,厉害勒嘛”。他们不仅允许我们停车校园,还告诉了一些老营区的情况。

我漫步在学校的教学楼间,眼睛四处寻找老营房的痕迹,心里泛起一丝欣慰:在老营区的原址上建起一所学校,这个结局真好。

按照学生的指引,我们来到老营区唯一保留下来的建筑物——小礼堂,如今是学校的图书馆。我感到振奋的是,“图书馆”三个字的上面,还保留着一颗五角星。这座砖瓦结构的建筑,在与高层教学楼的对比中显得十分低矮,但在我心中很高大。

正当我们准备离开,一位图书馆的女老师赶了上来。当她得知我们的意图后,连连表示欢迎和钦佩:“这久(这段时间)来看望老营区的老兵,老实多呢(真的很多),主要来自
四川贵州,还有山东等省的,北京只你一个”。

临别时,女老师非要给我照张相,说她女儿是
保山一家报社的记者,正在搜集资料,准备写相关文章。

我满足了她的要求,并请她转达对她女儿的谢意:“老记者谢谢小记者!”

没想到一个老兵49年后的故地重游,能得到镇政府、二中的教职员工和当地媒体的帮助和关注;没想到半个世纪后,边疆人民还记得曾经在这里为国家和人民站岗放哨的子弟兵。

离开
镇安时我想,这是我时隔49年第二次来镇安,也算了却一桩心愿,以后再来的可能性很小,但我心存记忆,心存祝福。

我和我的战友们,不过是人世间的匆匆过客,而
镇安,将随着历史成百上千年地延续下去......

附文

伐木原始森林

——(巴厘海风回忆录第1部——大路朝天第17章)

汽车在暮色中爬上最后一个山头,
云南龙陵镇安镇的全貌尽收眼底,四面环山,中间一块平地,有水有田有民房也有炊烟。作为云贵高原崇山峻岭深处千千万万个坝子(山区小盆地)中的一个,镇安在平淡的时光中走过了千百年(1976年5月29日发生的7.3和7.4级两次大地震,让镇安在全国甚至全世界多少有了点名气,那是后话)。

在镇子
西北靠山的地方有一个面积很大的四方院子,排列整齐的平房、纵横交错的绿化林、围墙上严肃的标语、还有定时响起的军号声,都明确无误地告诉路人,这里是军营,我们团就驻扎在此。

几千人的部队驻扎下来,燃料就是个大问题。当时营区的燃料有两种,一是尚没完全转换为煤炭、火小烟大的
云南“柴煤”;一是火大烟小、干净方便,烧炒饭菜味道更好的木柴。“柴煤”团里定期用汽车从煤矿拉,木柴得到地方政府的批准后,就需要我们自己去砍伐运输。我下连队第一次执行任务,就是跟随全连步行几十公里,到原始森林的边缘地带伐木,团部的命令是一个月内伐木40万斤。

到达目的地依山傍水撑起帐篷后,从来没见过原始森林的我们亢奋起来,一头扎进林海中。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跨山越岭遮天蔽日,各种草本植物高低错落密不透风,仰头上望,高大杉木直冲云天,俯身看下,潺潺小溪芳草遍地,各种鸟鸣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空中时不时还划过飞鼠滑翔的身影……大森林太有趣了,端的是神秘莫测、美不胜收。进入森林不一会就感觉光线暗淡,潮湿溽热,刚解开衣领挽起袖子,成群的蚊子就在我们身上留下了刺痒的见面礼,让我们这些头一次邂逅大森林的小伙子们,抓耳挠腮地原路跑出来。

翌日早饭后,两人一组开始伐木。由于完全没有经验,开始我们找了一棵四人都抱不过来的
大树,面对面坐下就啃哧啃哧地拉起大锯,这种方法不仅需要持久的腰臂力量,而且锯片到了中间经常被卡住,累死累活一天最多才能锯断一棵大树。一声顺山倒后我们又犯了愁,别说我们两人,就是全连齐上阵也很难把这么巨大的树弄到公路上去。接下来的分段锯又花了好几天,很是费力费时。后来我们学聪明了,专找那些个碗口大的小树,三下五除二砍断,两人一前一后抬出森林,轻松愉快还有成就感。当时也不懂保护生态,砍了那么多的小树,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我们团有个业余篮球队,经常与地方搞
友谊赛,我到连队不久就被选拔到球队,上山伐木前还与地方球队打了一场友谊赛。平时打着玩是一回事,正式比赛又是另一回事,对手根本不会在意你才16岁或身体单薄,上来就是猛打猛冲,我一拿球就被撞一跟头,一带球又被撞一跟头,不到3分钟后我被换下,这是我在团球队正式比赛中的第一次上场,也是最后一次上场。

虽然与成年人的比赛使我未成年的心灵受到沉重的打击,但那身火红的球衣还是令我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我几乎每天都穿着那身球衣,上山伐木期间也不例外。直到有一次政治处主任来视察工作才发现:“小李子,怎么劳动也穿球衣,赶紧上交”!于是我的虚荣之火熄灭了。

有一天在抬树出林的路上,我和“抬友”发现小溪拐弯处有一潭碧水,透彻清凉,这让长时间没有洗澡的我们顿生快意,南方冬天的微寒也无法阻挡我们宽衣解带的决心,我们扑入潭中并呲牙咧嘴地洗涮搓揉起来。

就在我们心中充盈着舒坦和清爽之时,岸边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嬉笑声:“喔呵呵-------阿眉眉------”。惶恐之中的我们,循着声音抬头看去,一群服饰斑斓的少数民族姑娘正蹲在草丛中,用听不懂的鸟语嘲弄羞笑我们,吓得我俩三魂少了两魂半,刷地蹲下身去,只剩下两颗人头露出水面。

最尴尬也最可气的是,这帮豪爽剽悍的少女们在长时间“调戏”我们后,还抱走了我们的衣裤。

我们一步三晃、哆哆嗦嗦走到潭边,头一件事就是四下寻找遮羞物。当嘴唇发紫眼发花、手拿芭蕉叶遮挡着下身的我们跑回连队帐篷,目睹我们狼狈像的战友们都狂笑不止。

后来,姑娘们送回了我们的衣裤,连部也颁布了不得擅自下河洗澡的纪律,而我们每次经过那潭碧水的时候,都会心虚地四下张望。
车下高速进匝道,去往镇安的路上绿色盎然。
图为云南保山龙陵镇安